☆、*初戀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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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舟其實已經不記得，自己和姜梨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情景，甚至，連她是哪位都記不清。直到某一天，紀小滿拍拍他的桌子，滿是激動和八卦：“方舟方舟！姜梨說要追你誒！”
他才想起來似乎前幾天聽誰說起過這個人，他說：“哦，試卷上那位？可我不認識啊。”
後來開始有情書送來，經常有人在課間喊：“方舟，有人找！”
每次都是那個姑娘，白皙高挑，笑起來明艷動人。
其實方舟不太喜歡這樣的——太漂亮、太張揚、太自信、大道理一堆一堆的姑娘，會讓男生有壓力。
姜梨送來的情書什麽的，方舟沒有拆開看過，總是隨手扔到桌洞裏，和一堆雜物放在一起。說不清是第三次還是第四次之後，方舟開始覺得不太好，於是當姜梨再來時，他把之前她寄來的東西一股腦地拿出來，全都塞到她懷裏說：“我不喜歡你，你寄來的情書，我一封都沒看過，現在物歸原主，你也別費心思了。”
姜梨抱著那一堆情書，楞了楞，眼底有受傷的情緒劃過。
方舟想，她也該到此為止了吧。
結果他剛要轉身離開，就被姜梨一把抓住，又是那個明艷動人的笑，眼睛裏全是亮晶晶的喜悅，她說：“想不到，你竟然都好好保留著這些東西。”
方舟：“......”他沒有刻意保留，只是因為平日做事條理，桌洞裏面的物品放置也規劃得細致，各種物品都仔仔細細地放在該在的地方，沒有像陳東爾那樣邋遢，試卷窩成團就往裏塞，各種拆了封的零食飲料也往裏塞，以至於再把試卷拿出來時，上面經常沾滿油乎乎的不明液體。
他剛想解釋，姜梨就已經打斷了他：“謝謝你。”
“謝我什麽？”
姜梨說：“謝謝你替我保留下了珍貴的回憶——我是第一次給一個男生寫情書，你不喜歡我，不回應我，那都不要緊。只是，可不可以麻煩你替我保留著這些書信？等到哪一天我不喜歡你了，就要回來，到時候我也可以看看，曾經為了追到一個男孩，我究竟努力了多少。”
她說這話的時候，頭微微歪著，眼睛亮晶晶的，滿是真誠和懇切。
方舟心頭一軟，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嘆了口氣道：“行吧，”接著又說，“希望你早點放下。”每次都要來門口拿信，他覺得有些麻煩。
姜梨竟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，笑嘻嘻地說：“不會打擾你的！”
於是最後，方舟拿著先前收到的幾封情書，外加新來的一封，滿載而歸。
回到座位上時，陳東爾問他：“方舟，你不是去跟姜梨劃清界限的嗎？”
方舟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東西，無奈一笑。他想，姜梨可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。
後來，姜梨還是每周寫信，但每次都會叫住人說：“請轉交到方舟手上。”
久而久之，方舟班大部分人都認識了姜梨，有幾個甚至已經麻木，一看到姜梨和她手裏的信，抽過來掉頭就走，進了教室就喊：“方舟，又有你的信！”
姜梨的信，方舟從來沒有看過。他只是忠實地履行著一個“保管員”的職責，甚至備了一個紙箱，把信按時間順序排排齊密封好，就等它的主人哪天來將它領回。
不知不覺高三了，學業壓力日重，漸漸姜梨的信也少了，偶爾會有小玩意兒送來，方舟也全部放到紙箱裏沒有動過。
直到一直陪著他長大、甚至比父母和親姐姐都要親的爺爺奶奶一周之間接連離世，直到家裏的生意出現問題，生活境遇一落千丈，方舟才發現自己究竟是多麽脆弱不堪。
他渾渾噩噩回到學校，期中考試時成績一落千丈。
考完試後，班主任找他談話，拿著一張78分的數學卷子（滿分150分），很沈地嘆氣道：“方舟，我真的沒有想到，這樣一張試卷竟然是你寫的。聽其他老師反映最近你很不在狀態，是不是出了什麽事？”
方舟沒說話。
班主任又說：“方舟啊，時間不多了。你本來是能去985的苗子，可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啊。”
方舟還是沒說話。
班主任又說：“如果有什麽困難，可以跟老師說啊。”
方舟依然沒說話，沈默得像尊雕塑。
班主任看了他許久，終於還是揮揮手，讓他離開了。
班裏的高考倒計時還在繼續，明明還是三位數，偏偏要用刺目的紅筆標出來。陳東爾問他：“老班罵你了？”
方舟搖頭。
陳東爾伸手攔著他肩說：“多少年的哥們兒了，說說看嘛，舟兒你最近到底怎麽了？我們都很擔心的嘛。”
方舟突然覺得很煩，所有人都在問他怎麽了，所有人都在跟他說，有困難跟我說啊。
可他根本不想說啊！他已經太知道說出來的後果，太受夠那些知道內情的人小心翼翼的、憐憫的、仿佛在同情弱者的目光——可他不需要這些啊！他是方舟啊！他是一直被眾星捧月被羨慕被嫉妒的方舟啊！
方舟突然摔了書，拂開陳東爾的胳膊就沖了出去。
陳東爾在他背後大叫：“方舟，你他娘的發什麽神經！”
可方舟不管，一口氣沖出了很遠很遠，等他終於筋疲力竭停下來時，只有路旁小賣部昏黃的燈光，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點綴。
他想，學校真大啊，怎麽跑了這麽久還沒跑出去啊。
他走到小賣部前面，說：“煙和打火機。”
老板擡頭看了他一眼：“沒有。”
方舟不耐煩：“少他奶奶的蒙我！我知道你有！”
老板詫異地看了他一眼。
小賣部確實有煙酒，但這些東西不會在明面上擺出來賣給學生。老板看他模樣清秀，通身都是典型的好學生氣質，本來以為他是學生會來查崗的，結果他一開口就粗話連篇，滿面戾氣倒是和學校裏某些老大哥一模一樣。
方舟拿著買來的香煙和打火機，找了個背風處坐下，點著煙狠吸一口，瞬間就被嗆得咳嗽起來。煙霧繚繞間，他仿佛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人，那人伸手將他手裏的煙盒抽走，語氣裏有些難以置信：“方舟，你竟然還抽煙？”
是姜梨。
方舟想，下一步，她是不是就該掐滅他的煙，然後拽著他去老師那裏說：“老師你看看方舟，他一點都不學好，竟然還抽煙？”
姜梨確實有動作了，她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，用嘴叼住，頭探到方舟面前，借著他嘴邊燃燒的煙點著了自己的煙。煙著後，她在方舟旁邊並排坐下吸了一口，結果也被嗆得直咳嗽。
方舟哭笑不得：“你在幹嘛？”他看她動作那麽瀟灑，還以為是個老煙槍，結果一抽就洩了底。
姜梨把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，道：“以前從電影裏看到，覺得用別人的煙借火是件很撩的事情，也想試試。”
“試了以後呢？”方舟問。
“也就那樣吧。”姜梨說，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，“我應該等你的煙燒短一點再借火。”
方舟笑了下。
如果姜梨真離他那麽近，他應該會躲開吧。
“不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？”姜梨側頭看著他。
黑暗中，方舟看不清她的神情。
他敷衍：“哦？為什麽啊？”
“大家都在找你。”
“誰？”
“所有人——你的班主任，你的同學，到處都在找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？湊熱鬧啊。”姜梨笑了，銀鈴一樣的聲音，“反正我的自習課都用來看小說，出來逛逛也不錯。”
“哦。”
“不問我為什麽不把你帶回去嗎？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笨哦，這麽黑的地方，我當然不會是一個人找過來的，已經有人回去說了，你可以放心地待在這裏了。”
方舟沈默了一會兒，道：“謝謝。”
這次，姜梨沒有接話，黑暗中，兩個人就這麽並排坐著，看著方舟手中的煙一節節燃盡，那點細弱的光，終於還是和那片暗夜融為一體。
“怎麽不問我，為什麽在這裏抽煙？”方舟說。
“你有心事唄。”姜梨回答。
方舟又問：“那你怎麽不問我，是什麽心事呢？”
姜梨咯咯笑了，她說：“你要是想說，還會一個人在這裏抽悶煙嗎？”
方舟笑了。
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舒坦過了。其他所有人，都在試圖關心他、體貼他、走近他，怕他崩潰、怕他失控、怕他高考失利，可關心太多就成了負擔，每一個人、每一張臉、每一句話都沈甸甸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——直到現在，終於有個人對他說，哦，你不想說就不說嘛，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那一刻，方舟是真的覺得，姜梨是懂他的。
那段時間，方舟總是在入夜後到小賣部後面的假山旁坐著和黑暗融為一體。他就是什麽也不想做，什麽也不想想，只是想擁有一段萬籟俱寂、無人打擾的和自己獨處的時光。
那段時間，姜梨一到晚自習時間就會跑到小賣部門口，買上幾本小說和幾包零食，搬著小凳子坐在小賣部門口，就著門口昏黃的燈光一看就是一晚上。
每次，當方舟和自己獨處完後，從小賣部後面轉出，看到燈光的那一刻，就好像瞬間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——一個與世隔絕，一個人聲鼎沸；一個黑暗冷寂，一個溫暖明亮。而那個滿是人聲的世界裏，總有一個姑娘在默默等著他，每次他一出現，她就放下書站起身，笑著迎上來，眼神亮晶晶的：“你來了。”
有一次，方舟從假山出來的時候，姜梨看書正看得入神，以至於竟沒有聽到腳步聲。方舟悄悄走到她身旁蹲下，近距離看著她彎彎的眉，明亮的眼，膚如凝脂，紅唇如血——姜梨真的是個很好看的姑娘啊！
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明顯，姜梨突然擡頭，看到他的那一刻，竟然紅了臉：“你，你什麽時候過來的？”
張揚的姑娘一旦臉紅，總會顯得格外動人。
方舟心念一動，話不經大腦已經脫口而出：“姜梨，我們在一起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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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開始有情書送來，經常有人在課間喊：“方舟，有人找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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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方舟不太喜歡這樣的——太漂亮、太張揚、太自信、大道理一堆一堆的姑娘，會讓男生有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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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梨抱著那一堆情書，楞了楞，眼底有受傷的情緒劃過。
方舟想，她也該到此為止了吧。
結果他剛要轉身離開，就被姜梨一把抓住，又是那個明艷動人的笑，眼睛裏全是亮晶晶的喜悅，她說：“想不到，你竟然都好好保留著這些東西。”
方舟：“......”他沒有刻意保留，只是因為平日做事條理，桌洞裏面的物品放置也規劃得細致，各種物品都仔仔細細地放在該在的地方，沒有像陳東爾那樣邋遢，試卷窩成團就往裏塞，各種拆了封的零食飲料也往裏塞，以至於再把試卷拿出來時，上面經常沾滿油乎乎的不明液體。
他剛想解釋，姜梨就已經打斷了他：“謝謝你。”
“謝我什麽？”
姜梨說：“謝謝你替我保留下了珍貴的回憶——我是第一次給一個男生寫情書，你不喜歡我，不回應我，那都不要緊。只是，可不可以麻煩你替我保留著這些書信？等到哪一天我不喜歡你了，就要回來，到時候我也可以看看，曾經為了追到一個男孩，我究竟努力了多少。”
她說這話的時候，頭微微歪著，眼睛亮晶晶的，滿是真誠和懇切。
方舟心頭一軟，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嘆了口氣道：“行吧，”接著又說，“希望你早點放下。”每次都要來門口拿信，他覺得有些麻煩。
姜梨竟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，笑嘻嘻地說：“不會打擾你的！”
於是最後，方舟拿著先前收到的幾封情書，外加新來的一封，滿載而歸。
回到座位上時，陳東爾問他：“方舟，你不是去跟姜梨劃清界限的嗎？”
方舟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東西，無奈一笑。他想，姜梨可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。
後來，姜梨還是每周寫信，但每次都會叫住人說：“請轉交到方舟手上。”
久而久之，方舟班大部分人都認識了姜梨，有幾個甚至已經麻木，一看到姜梨和她手裏的信，抽過來掉頭就走，進了教室就喊：“方舟，又有你的信！”
姜梨的信，方舟從來沒有看過。他只是忠實地履行著一個“保管員”的職責，甚至備了一個紙箱，把信按時間順序排排齊密封好，就等它的主人哪天來將它領回。
不知不覺高三了，學業壓力日重，漸漸姜梨的信也少了，偶爾會有小玩意兒送來，方舟也全部放到紙箱裏沒有動過。
直到一直陪著他長大、甚至比父母和親姐姐都要親的爺爺奶奶一周之間接連離世，直到家裏的生意出現問題，生活境遇一落千丈，方舟才發現自己究竟是多麽脆弱不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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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完試後，班主任找他談話，拿著一張78分的數學卷子（滿分150分），很沈地嘆氣道：“方舟，我真的沒有想到，這樣一張試卷竟然是你寫的。聽其他老師反映最近你很不在狀態，是不是出了什麽事？”
方舟沒說話。
班主任又說：“方舟啊，時間不多了。你本來是能去985的苗子，可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啊。”
方舟還是沒說話。
班主任又說：“如果有什麽困難，可以跟老師說啊。”
方舟依然沒說話，沈默得像尊雕塑。
班主任看了他許久，終於還是揮揮手，讓他離開了。
班裏的高考倒計時還在繼續，明明還是三位數，偏偏要用刺目的紅筆標出來。陳東爾問他：“老班罵你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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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東爾伸手攔著他肩說：“多少年的哥們兒了，說說看嘛，舟兒你最近到底怎麽了？我們都很擔心的嘛。”
方舟突然覺得很煩，所有人都在問他怎麽了，所有人都在跟他說，有困難跟我說啊。
可他根本不想說啊！他已經太知道說出來的後果，太受夠那些知道內情的人小心翼翼的、憐憫的、仿佛在同情弱者的目光——可他不需要這些啊！他是方舟啊！他是一直被眾星捧月被羨慕被嫉妒的方舟啊！
方舟突然摔了書，拂開陳東爾的胳膊就沖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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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方舟不管，一口氣沖出了很遠很遠，等他終於筋疲力竭停下來時，只有路旁小賣部昏黃的燈光，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點綴。
他想，學校真大啊，怎麽跑了這麽久還沒跑出去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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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賣部確實有煙酒，但這些東西不會在明面上擺出來賣給學生。老板看他模樣清秀，通身都是典型的好學生氣質，本來以為他是學生會來查崗的，結果他一開口就粗話連篇，滿面戾氣倒是和學校裏某些老大哥一模一樣。
方舟拿著買來的香煙和打火機，找了個背風處坐下，點著煙狠吸一口，瞬間就被嗆得咳嗽起來。煙霧繚繞間，他仿佛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人，那人伸手將他手裏的煙盒抽走，語氣裏有些難以置信：“方舟，你竟然還抽煙？”
是姜梨。
方舟想，下一步，她是不是就該掐滅他的煙，然後拽著他去老師那裏說：“老師你看看方舟，他一點都不學好，竟然還抽煙？”
姜梨確實有動作了，她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，用嘴叼住，頭探到方舟面前，借著他嘴邊燃燒的煙點著了自己的煙。煙著後，她在方舟旁邊並排坐下吸了一口，結果也被嗆得直咳嗽。
方舟哭笑不得：“你在幹嘛？”他看她動作那麽瀟灑，還以為是個老煙槍，結果一抽就洩了底。
姜梨把煙扔到地上用腳踩滅，道：“以前從電影裏看到，覺得用別人的煙借火是件很撩的事情，也想試試。”
“試了以後呢？”方舟問。
“也就那樣吧。”姜梨說，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，“我應該等你的煙燒短一點再借火。”
方舟笑了下。
如果姜梨真離他那麽近，他應該會躲開吧。
“不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？”姜梨側頭看著他。
黑暗中，方舟看不清她的神情。
他敷衍：“哦？為什麽啊？”
“大家都在找你。”
“誰？”
“所有人——你的班主任，你的同學，到處都在找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？湊熱鬧啊。”姜梨笑了，銀鈴一樣的聲音，“反正我的自習課都用來看小說，出來逛逛也不錯。”
“哦。”
“不問我為什麽不把你帶回去嗎？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笨哦，這麽黑的地方，我當然不會是一個人找過來的，已經有人回去說了，你可以放心地待在這裏了。”
方舟沈默了一會兒，道：“謝謝。”
這次，姜梨沒有接話，黑暗中，兩個人就這麽並排坐著，看著方舟手中的煙一節節燃盡，那點細弱的光，終於還是和那片暗夜融為一體。
“怎麽不問我，為什麽在這裏抽煙？”方舟說。
“你有心事唄。”姜梨回答。
方舟又問：“那你怎麽不問我，是什麽心事呢？”
姜梨咯咯笑了，她說：“你要是想說，還會一個人在這裏抽悶煙嗎？”
方舟笑了。
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舒坦過了。其他所有人，都在試圖關心他、體貼他、走近他，怕他崩潰、怕他失控、怕他高考失利，可關心太多就成了負擔，每一個人、每一張臉、每一句話都沈甸甸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——直到現在，終於有個人對他說，哦，你不想說就不說嘛，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那一刻，方舟是真的覺得，姜梨是懂他的。
那段時間，方舟總是在入夜後到小賣部後面的假山旁坐著和黑暗融為一體。他就是什麽也不想做，什麽也不想想，只是想擁有一段萬籟俱寂、無人打擾的和自己獨處的時光。
那段時間，姜梨一到晚自習時間就會跑到小賣部門口，買上幾本小說和幾包零食，搬著小凳子坐在小賣部門口，就著門口昏黃的燈光一看就是一晚上。
每次，當方舟和自己獨處完後，從小賣部後面轉出，看到燈光的那一刻，就好像瞬間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——一個與世隔絕，一個人聲鼎沸；一個黑暗冷寂，一個溫暖明亮。而那個滿是人聲的世界裏，總有一個姑娘在默默等著他，每次他一出現，她就放下書站起身，笑著迎上來，眼神亮晶晶的：“你來了。”
有一次，方舟從假山出來的時候，姜梨看書正看得入神，以至於竟沒有聽到腳步聲。方舟悄悄走到她身旁蹲下，近距離看著她彎彎的眉，明亮的眼，膚如凝脂，紅唇如血——姜梨真的是個很好看的姑娘啊！
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明顯，姜梨突然擡頭，看到他的那一刻，竟然紅了臉：“你，你什麽時候過來的？”
張揚的姑娘一旦臉紅，總會顯得格外動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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